倾听迷悟

忙碌,太过忙碌

【FGO】见证者 间章 错序与污染的圣杯(七)

十七、天之锁(上)


被身为同位体的自己打飞出去的那一刻,赫拉克勒斯看到金色道路及至近前。灰色的废墟之景与金色的大厅在道路上交叠,试图相互渗透彼此,而黑发少女立于金色道路之上打量四周的空间。淑理看到他,赶忙跑了过来,及至近前又踟躇了。伴随她的走近,荒芜废墟的景况也自金色道路延展化为影从者的英灵身旁。

淑理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路上的伙伴,试探地问道:“英灵赫拉克勒斯,希腊传说中的大英雄,是否向我隐瞒了什么?”

赫拉克勒斯看着她,没有说话,他想知道黑发少女怎么又会回到这里。

“上一次我踏上金色道标的指引,我遇到了你和这条锁链。而现在我又带着这条锁链,道路指引我重新来到你的身边。”淑理俯下身子,凑到败退英灵的耳边。英灵周边萦绕的影雾将少女的身影笼罩起来,她一瞥大厅上沉浸在喜悦中的银发少女,后者正浑然不觉。

“女孩,你似雅典娜一般聪敏。” 英灵看到少女身边的锁链,已然明了。黑发少女显然已经发现空间的异样,也推测到真正的隐藏地点在哪里。而金色道标,也借由锁链与自己的缘分,引导他回到大厅。当然,他大可避重就轻地告诉淑理,他本就与锁链有因缘,自然光辉的道标会指引她重新回来这里。但是这无法解释同位体的存在,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与之订立契约的伊莉雅无法认出他。

可对上淑理真诚探究的目光,赫拉克勒斯还是败下阵来:“我想你已经查看了伊莉雅的22个房间。”

“准确地说,是关于她的22个回忆。”淑理补充道,“出生、受训、成长,以及和自己仆人相处。”

她顿了顿,接着说:“但是当面对这些回忆时,我不禁思考,赫拉克勒斯,你又在哪里呢?”

这话让赫勒克勒斯怔愣了一番,他用浑浊的眼珠看向高台上的银发少女:“我就在这里。”英灵与所属的御主立于此地。

“但她对你视而不见。”淑理残忍提醒道。

“我也并不希望让她看到落败的模样,那是一场血腥残虐的战斗,锁链的主人是十分恶劣的英灵,他用对神武器束缚了我。作为败者,她最后眼睛失明,摸索着来到我的身边。可倘若要她临终前见到我这副模样,倒不如让我在她的记忆中,永远停留在强力魁梧的时候。”赫勒克勒斯朝大厅中完好的同位体的看去,同位体也似有所觉,回以哀悯的目光。

当记忆完成它的自我欺骗,忠心的从者试图在最后拼凑出一个梦境,让自己守护的御主安眠其中。第二十三个房间正在这里,关于赫拉克勒斯记忆的集合,也是主从二人的终点——决战的大厅。

“我是她遗失的记忆,也是身为本体被剥裂的失败总结。”

听到这里,淑理四周打量了下环境,伴随着她了解实情,大厅外部的回廊逐渐化为金色的灰烬,裸露出断壁残垣。

“如果我了解了这一实情,那么这个梦恐怕就要难以延续。”她神色复杂面对忠诚的英灵。

“外部的观测者,你是干涉的变因。身为人理侧的英灵,我能感受到,抑制力对你的偏爱和护佑。”赫拉克勒斯点明了这一点。

“那么你把我引入这里,目的是什么呢?”

“让一切回归正轨,也是我对你请求。”魁梧英灵看向银发少女目光缱绻,而后面对,露出残忍尖锐,“请杀了‘我’,和你身边的锁链杀了‘我’。”

他向女孩这般要求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从排除异状来看,当我吸收污泥存活下来,因为契约的缘故,她就与这些纠缠。仅仅是分离她后来吸收的污染碎片是不够的,还要解除她与我的契约。”

而契约的解除,除去外力,只有从者的死亡。

“你希望我在这里见证你的死亡,从而将外部结局偏移到这个结果上?”淑理后退一步。

当然,原本的赫拉克勒斯已经濒死,只是如今谁知道呢?淑理深吸一口气,她被困于夹缝中,如今化为概率上的波段,外界量子的存在形式无法得到确定,她不知道外界的身体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,但她清楚,如今掷骰子的阶段,直到掀开盒子,骰子的结果仍不得而知。

她只是一颗有意识的粒子,当她最终穿过夹缝,重新投射到外部的世界中,谁知道她最终的分布坐标会处在什么地方呢?她的作为又将把事件结局导向何处呢?

“大局已定,我的死亡早已无足轻重。圣杯战争已经落幕,应该让这片土地重归安宁,而我们都应当接受既往的结局。不甘心是谁都会有的,可是强硬地扭转这个结果没有意义。”赫拉克勒斯的嘴角动了动,试图做个宽慰少女的微笑,“英雄从不畏惧死亡,身为从者,所为只是我的御主——伊莉雅的愿望。如果你试图穿过困囿你的堡垒,那么我的死亡仍旧是关键。被无辜卷进此处的人啊,我和伊莉雅违背世界意志对战争结果的违逆,对城市的扰乱,早已是罪孽深重。我只希望最后能将你送还,纠正外界一切,谨以此向抑制力赎罪。”

他没有再多说了,准备重新回归战场。


英灵从者的所作所为均以御主本身最大的利益化出发,只是在阴差阳错中,他让自己珍视的御主招致了恶意的纠缠,个体异化并且开始扰乱原有的历史进程。


这段冗长的心灵感应交流,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。淑理看着他的背影,那是一位战士悍然赴死的慷慨。她清楚他未说完的话,不仅包括自己的死亡,还包括另一个同位体的死亡,均需要淑理协助完成。

淑理摇摇头,她正式踏进大厅,为黑雾笼罩的她果然没有被伊莉雅发现,她悄然来到银发少女身旁,她看着另一位赫拉克勒斯对影从者赫拉克勒斯的重击,她看着影从者赫拉克勒斯傲然接下一切最后重重倒地,以及最后的伏跪之姿……

“怜爱御主的从者难以主动打破幻境,于是向你我寻求帮助。那么,我该应下吗?”她向锁链倾诉自己的苦恼,锁链不明所以,面对两个同位体的对战,锁链活跃起来。

“如果趁着她如今大胜之际,强硬地打破这个梦境,小女孩一定会崩溃吧。赫拉克勒斯的意思是,在混乱中,我再借此出去吗?

她低声向腕上的锁链自言自语,同一时间,锁链已经自主缠绕了整座大厅,只待时机一到对赫拉克勒斯绞杀。锁链感受淑理的犹豫,在她身边摆了摆,试图安慰,可是这不能解决淑理内心的纠葛。

尖端的锋锐已经准备就绪,锁链默默地看着黑发少女走到战败的赫拉克勒斯旁。少女抚摸他静止的残骸,久久不语,最后她似下定了某种决心,她看向另一个同位体,另一个赫拉克勒斯向他轻轻点点头,紧接着她抚摸腕上的锁链浅声低吟。

当锁链穿刺狂战士的胸口,她对上另一个赫拉克勒斯睁大的瞳孔,饱含自释然、不解到惊讶的复杂变幻。魁梧的英灵捂上胸前涌血的伤口,而淑理只是紧紧注视逐渐化作灰烬的败者残骸。


“所以如今这究竟怎么回事儿呀?”看着满身是伤却仍活着与那个黑色狂妄男战斗的赫拉克勒斯,伊莉雅可着劲儿摇晃淑理。

“该说赫拉克勒斯的谋划……百密一疏吗?”

赫拉克勒斯的宝具“十二试炼”,将强横的肉体化作宝具,能够无效化全部等级B以下(包括等级B)的魔术攻击和物理攻击。同时还储存了十二条命,有十二次复生的机会,可以说是极其蛮横的存在。但是它还有第三个效果,那就是复生后让受过一次的攻击第二次不再管用。

“在我与我熟知的赫拉克勒斯相遇的道路上,他就为了能够再见你一面,曾在我面前亲自挣脱了那条锁链。所以我猜测,或许自诩失败者集合的从者,在那一刻突破了自身的极限,打碎了锁链曾赋予他的死亡因果。我推断,其实锁链已经不起作用了,更别说其中的绞杀了。当然,只是推断……”淑理在眩晕中尽力解释道。

毕竟按照淑理的经历,即便他吸收污泥后在天罚火焰中存活下来,他也在上一场战斗中被弓兵击破了十二条命,按理来说已经不可能再复生了。这或许也是赫拉克勒斯对自己做出的判断。

那厢锁链察觉到伊莉雅快把人晃晕了,连忙横亘在二人中间,将二人分开,挣脱开来的淑理理了理衣襟,和锁链来了一个“Give me five”。

“当然,最后似乎成功了呢。实践验证了我的猜想。”淑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,“我也是有惊无险,为了保险起见还直接动用了迦勒底制服修复能力。”

那时,密布的罗网收敛自少女纤细的手腕,淑理闭上眼,在影从者的灰烬中,她坚定地说:“赫拉克勒斯,你并不是败者。在道路上,我曾经见证,身为败者的你凭借强大的意志,在最后挣脱它获得的胜利。”

她迎上本体赫拉克勒斯的目光,在刺穿的刹那,淑理迦勒底制服的回复技能发动。然后她回过身,自中间金色的道路迈入尚还金碧辉煌的大厅,与银发少女对峙。

“我也只是赌一把,我告诉他,有想说的话,还是亲自和你说比较好。”看着面前拼力战斗的英灵,淑理笑了起来,“我只是赌赢了。”

“但……但是刚刚赫拉克勒斯仿佛已经死去的样子……”伊莉雅不敢置信。

“唔,其实我也不太能把控他复苏的时间……”淑理没有说在较长时间灵体没有消散下,大概率他本人已经在此之间复苏完毕了,至于为何没有立马醒来就不得而知了。

伊莉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,猛地想起一个可能性,嘴角扭曲起来,最后扬起一个和善的微笑,心里呐喊“狂战士,你这家伙”。

正在奋战的赫拉克勒斯眼角余光触及伊莉雅友好的目光,心虚的一个寒颤袭来,只得抛开脑中多余的思绪,将精力集中在眼前的黑影男人身上。

“谁知道呢?”淑理摊摊手。

话说难道英灵都喜欢这样吗?想起上一个自己接触的英灵法师库丘林,看似憨厚老实的狂战士都演戏去了。她莫名瞅了瞅腕上天之锁,天之锁正不明所以,淑理拿出帕子把它身上的泥泞擦去,锁链立刻欢快地摇摆起来,甚至还殷勤地帮淑理挽过耳边的发丝。淑理看着简单维护就高兴起来的锁链,笑了。比起复杂的一切,这条野性十足却能简单满足的锁链也算另类的乖巧。

不过想到影从者赫拉克勒斯曾跟自己说过的愿望,淑理试探性地看向正在奋战的赫拉克勒斯,赫拉克勒斯对上他的目光,悄悄点点头,又转而继续沉浸在战斗中。没准儿,这就是两者无言的默契吧,毕竟本来就是一体的嘛。


“真是恶心,这是什么三流的戏剧,让人作呕!”

一直在半空中俯瞰一切的黑影男子狠狠唾弃,他抽空脱离赫拉克勒斯的纠缠,黑泥聚集起来,方才被斩裂的半边的身子很快修复回去,立刻实力大涨。

伊莉雅和淑理很快警惕起来,赫拉克勒斯站到二人身前,化作铜墙铁壁。

“关键时刻居然逆转了,这个转折也太生硬了,编剧为了所谓的精彩波折,安排一系列剧情杀,拙劣,真是拙劣!为了回应人间真善美的主题弱化厮杀,在明明弱肉强食的环境里,不谈竞争和生死存亡,而是言之于爱。呼哈哈哈哈,我都要被愉悦得大笑了!”黑影男子毫不吝啬地讥讽。

“我怎么感觉他是在说自己呀。”淑理向伊莉雅吐槽,伊莉雅深表赞同地点点头。

“住嘴,怎么能在王发言的时候开小差呢!”黑影男子呵斥。

“你的耳力也太好了吧。”淑理没好气地说道。

“连遮掩都懒得做的人,你是在刻意羞辱我吗?就凭你居然能获得天之锁的信赖,简直是笑话。”黑影男子一指淑理。

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?明明是这个孩子先跟上我的。”女孩这么说着,锁链还超配合得往她脸上蹭了蹭,让淑理觉得它是在故意激怒对方。

果然,黑影男子看着二人的互动眼红起来,他抬手一个黑暗的光球朝二人砸去。赫拉克勒斯眼明手快地挡在他们面前一拳击破,以强硬的肉体扛下了这一切。

寒风划过,黑影男子猛地回头,手持污泥化作的武器,挡住了安哥拉.曼纽的偷袭。

“啊啦,被发现了。”少年模样的安哥拉.曼纽很无辜地眨眨眼。

“你这杂种!”

下一秒,这位弱质的灵基英灵就被黑影男子一把扔到地上摔了个口啃泥。

黑影男子嗤笑:“哼,借用他人的灵基碎片,刚刚获得灵体的泥胎也妄想用那脆弱的肉体阻挡我,还是回到污泥的海洋去吧。”

安哥拉.曼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,眼中却满是不认输的神情,他唾了口口水:“那可不行呢,至少在认输之前我得把你这不融于你的残骸消化掉,你在‘此世之恶’的体内胡作非为可真是够了。”

黑影男子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,点评道:“你若是和一位魔术师签订契约成为从者,再依靠污泥获得肉体,没准还这能整治这片海。但是现在?连灵基都是借用别人的冒牌者,去死吧!”

黑影男子身后孔洞尽开,无以计数的武器向众人射去。

这些借由恶意凝聚的武器,淑理能够感受得到,每一把都能将人侵蚀得一干二净。赫拉克勒斯迅速回防,用强硬的肉体阻挡对方的武器,但是即便如此仍有漏网之鱼。

淑理眼明手快地抱着伊莉雅躲在玛修的盾牌后。

“哈哈哈哈,来得正好!”

面对疯狂的轰炸,安哥拉.曼纽笑得癫狂,不知为何主动迎上了攻击。

攻击始终没有停下,淑理听到黑影男子狂妄的叫声。赫拉克勒斯的重组肉体里本就有吸纳部分污泥,因为同源,所以即便在小圣杯体内,他也能保持完整的肉体,没有像影从者那样被分解成尘埃。即便如此,他的肉体在这般猛烈的攻势下,开始腐蚀。

另一边本就是泥泞主人的安哥拉.曼纽却十分高兴。

“让人惊讶,你竟然将自己的灵基部分与污泥结合起来作为武器,不错不错,以彼之矛攻彼之矛,这样就能伤到我了。”

赫拉克勒斯大吼起来,他在心中向淑理传达:“淑理,快点带伊莉雅离开。”

淑理急忙将所有呼符都掏出来,散落在地上。吟唱咒语,金色的呼符溶解,在一片混乱中,笔直的金色道路浮现出来,向远方延伸。淑理和伊莉雅举着盾牌,用自己身体护着伊莉雅,踏上道路。

“狂战士,你和我们一起走。”伊莉雅回头。

在前面抵挡的赫拉克勒斯没有回应,伊莉雅着急地从盾牌里探出头来。

“危险!”一支利剑袭来,淑理放开盾牌,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伊莉雅。

银色的光芒闪过,愈发黯淡了,如同安哥拉.曼纽说的一样,祝福的庇佑和恶意的攻击此消彼长。淑理把她拉回盾牌里,她愤怒抓着伊莉雅的胳膊吼道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,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,真是够了!”

“抱歉,但是狂战士他……”几番波折下来,伊莉雅已经无法再忍受失去赫拉克勒斯,已然慌了手脚。

淑理复杂地打量小女孩,后者瘫坐在地上,眼中满是迷茫。淑理心中泛起一阵怜爱,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:“伊莉雅,这个世界没有万全的结局。即便不愿,我们也需要果断作出抉择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淑理紧紧抓住她,直视她的眼睛:“伊莉雅,如果赫拉克勒斯不拖着他,我们都要掩埋在这里。你知道的吧,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回头。”

在方才伊莉雅受袭时,一向在意女孩的赫拉克勒斯不为所动,只是仇恨地直盯着敌人。

“他想让你离开,他一直……为把你代入这种境地而感到愧疚,他希望你能离开这种地方。”淑理坚持不懈地劝道。

“呼哈哈哈哈,杂种们,这种时候还在表演主从情深,明明都在筹划抛弃从者逃跑。怎么,这么仇恨地看着我,搞错了吧,你该怨恨的,不是那个抛弃你的主人吗?”黑影男子对上赫拉克勒斯仇视的目光大声嗤笑,随手掷出一柄污泥化作的武器,“怯懦的,无能的,甚至不敢承认你的人。”

赫拉克勒斯吼叫一声,口中尽是无意义的音节。

黑影男子见此不屑:“哼,狂战士无法说话,可惜了呢,本王本来不介意跟你畅聊一番的呢?”

“不过话又说回来,如果不是将你狂化,你也怎么会甘为这样的人驱使呢?”他厌恶地自高空中俯瞰伊莉雅,女孩愣神的神态取悦了他。他恶劣地继续说道:“也对,你的御主,那个人偶,连你都认不出来呢,对于从者而言,这很可悲吧!”

“住嘴!”察觉到他想要说什么,淑理呵斥道。

“哈哈哈哈,难道我有说错吗?”黑影男子看着赫拉克勒斯一时摇晃的身形,再接再厉,“不过我亲自问问你,杂种,为什么你没有认出赫拉克勒斯的分体?”

“这个……因为我遗忘了那段战败的记忆。”伊莉雅试探性地回答道,抱着不确定的语气。 

“哼,幼稚。从者和御主是存在契约的,即便你的记忆被混淆,但是铭刻在灵魂之上的契约,只要感应一下就能知道。之所以你一直认不出来,那只能问你自己。”黑影男子居高临下地俯瞰,将女孩惊恐的表情收入眼底。

“是你拒绝承认他!”

“住口!”

“是你选择接受自己早已失败!”

“闭嘴!”

“是你沉溺于这样的幻梦里!”

“不是这样的!”

淑理一刻不停地反驳,看向身旁的伊莉雅随着黑影男子的质问脸色逐渐苍白起来,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
黑影男子嗤笑了一声:“是你自己,妄图摆脱自己是无能御主的事实;是你自己,妄图通过否定失败来减轻自己心中需要承受的负疚;是你自己,将自己从者周边的一切都进行屏蔽……从头到尾,我这个恶人如今能成就一切,可都得归功于你从始至终的纵容啊,伊莉雅斯菲尔!”

赫拉克勒斯怒吼起来,拿起斧剑奋力向黑影男子砍去。

淑理还想说点什么,一双稚嫩的手制止了她,伊莉雅倚靠淑理晃悠悠地站了起来。

“他说的没错。”

“伊莉雅!”淑理皱起眉头,“他只是在干扰你,为自己的恶行开脱。”

“圣杯战争本身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,我技不如人,败给他没什么好说的。如今这个混乱局面,也是我太过执着,有句话他说对了,败了,就该心甘情愿的认输,而不是妄想什么,接受不属于自己的力量,异化自己。”

伊莉雅面色平静,缓缓走出盾牌的防御范围,让自己暴露在刀锋剑雨中。

淑理想上前去护着她,被她灵巧躲过了。

“你在干什么?快回来。”淑理呐喊。

“去结束这一切。淑理,有一点赫拉克勒斯没有说错,他不能活着回去。污泥除了寄生在我体内,还有赫拉克勒斯。为了活下来和救我,他忍受了污泥的受肉,活了下来。”伊莉雅回过头朝淑理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,“就算你及时解除了我和它们的联系,生存力顽强的恶意会迅速以赫拉克勒斯为宿主继续添乱的。那么可就要没完没了了。”

“淑理,这一切都和你无关,你是被我的罪孽卷入的无辜人,快走吧,沿着这条道路走出去,回到你该去的地方,然后结束这一切。快,一定要快!”

伊莉雅眼神坚定,对淑理说道。

“你要做什么?”淑理看着眼前人,不知是何滋味。

黑色的武器划过银发少女的身体,她的衣服逐渐被腐蚀成尘土,飞溅的泥点落入她的脸颊上。淑理以为伊莉雅会疼得哭出来,在火焰的废墟上,她曾亲耳听到女孩内心中痛楚,她的悲戚的哭诉。可是少女的笑容却比以往她见到的都要灿烂,银发飘散着,黑漆的空间没有多余的光点,她却化作了光,整个人熠熠生辉。

“嘻嘻,大姐姐,还用说吗?当然是要到我的从者身边喽。”小女孩扬起一个纯真无比的笑容,那是淑理最后看到的场景。然后转过头,毅然决然地朝前方走去。


外界

立香听着她在怀中絮絮叨叨自己的遭遇。她说着自己的恐惧,自己的无能,自己丢失宝具和未能保护好淑理,自己的无助和迷茫……最后,她像个孩子一样在她怀里大哭起来。立香只静静地听着,偶尔拍拍她的脊背,示以安抚。

然后,少女听到自己满心眼里依赖的前辈“噗”地一声笑了出来:“什么呀,我还以为玛修遇到了什么呢?”

“前辈……”她抬起头,试图确认立香是否故作轻松,看到立香坚定的眼神,眼泪又不自觉满盈起来。

“哎呦!”立香敲了敲她的头,玛修悲伤的情绪被打断了,她看着立香,只听见立香说道:“虽说你很自责自己,但是玛修,如果丢了的话,那么找回来就好了。”

“但是,就连淑理也……”玛修着急起来。

“那又如何呢?”立香反问,“库丘林先生曾经告诉过我们吧,这本就是生死的战争啊,玛修。”

想起库丘林给她们的受训与试探,意识到排除特异点行动性质,玛修逐渐冷静了下来。

“即便真的遭遇了不测,我也相信她不会责备你,因为玛修你一定已经拼尽了全力。就像那个时候,你拼尽全力守护我一样。我毫无理由地坚信这一点。”立香托起玛修的脸颊,把她抱进怀里。

“很辛苦吧,玛修。”立香拍了拍她的脊背,柔声安抚。

“诶?”玛修没能反应过来。

“抱歉,我不在身边,会不会害怕,之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曾让你独自面对剑士的宝具,但是刚刚我看到你在这里,我才意识到……”她掰过玛修的肩膀,玛修看到少女湿润的眼眶,“我又把你丢下了。”
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玛修张了张嘴唇,很想告诉立香,“不,不是这样的”,她想告诉她这不是你的错,你需要在医务室休息。或者情况紧急,她作为迦勒底的职员,自当接下任务。她想告诉关心她的橙发少女,她的前辈,她的御主,一路走来,淑理虽然有些严厉但是和她一样善良。同行的弓兵虽然毒舌,但其实是个热心的好人。自己受到了很好的照料,没有问题……她想这么说,但是话到嘴边却张不了口。

也许是立香曾在火灾中救了她,宛若新生雏鸟,冬木之行让玛修对立香产生了强烈的心理依赖。虽然玛修清楚此次同行的淑理与立香一样有着看似不同,但本质一致的关怀之心。但在途中她还是不止一次地妄想,如果是前辈在这里的话,会怎么样。也不知是不是惩罚她工作中的三心二意,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,她没能保护好淑理。更让她感到愧疚和难受的是,迦勒底后方曾经决定舍弃其中之一,而淑理曾毫不犹豫将生的机会给自己。

紧接着宝具遗失,任务一塌糊涂,身边再无熟悉的人,只有一位不知敌友的弓兵,迦勒底似乎也不可信任,芙芙竭力安慰也不能缓解她内心的煎熬,这种时候……这种时候……

“想见你,我好想你,前辈!”玛修再也忍受不住,埋头到橙发少女怀里大哭起来,“想你在我的身边,御主。我真是太幼稚了,什么都做不好!”

“嗯,我知道,所以我来了。”立香为玛修拭泪,简单的一句,玛修就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踏实起来。“哈哈,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,本来好像不在这里的,但是听到有人呼唤我的身边。走过来一看是玛修,我就知道一定是玛修想见我了。”

立香笑着与玛修相视,拍了拍玛修的脸颊:“好啦,哭也哭够了,我也见到了,稍微振作一点了吗?”

玛修讷讷地点点头。

“还是说想再抱一会儿?我就在这里,可以给你抱个够。”

玛修下意识想点点头,看到立香眼底的戏谑,涨红着脸摇摇头。

“很好。”立香提玛修拍打从者武装上沾染的尘土,玛修也抹了抹眼角的泪,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。

“那……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?”玛修问道。

“当然是要去找!”立香的态度异常坚决,她看着玛修再重复了一遍,“要去找你的盾牌,圣杯碎片,最重要的,还有淑理!”

“可是如果已经……”

“那就到时再说,船到桥头自然直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黑暗的浪潮愈发近了,那些带着恶意的黏腻之物发现了少女,涌起了浪潮,似一只巨爪朝少女们扑来。

但是在这片阴翳中,玛修看到立香眸中金色的光芒,那是曾在危难中指引她的火炬,是充满勇气的冲锋,不惧生死的陪伴。

“如果没有确认过就只顾着一味悲伤而放弃机会,那我宁愿自己去确认,迎接这一残酷的事实。”立香看着玛修的眼睛,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,“就跟我那时决定宁愿和你一起死亡也一定要陪伴你身边一样。”

“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?”立香牵过她的手,一句话划过玛修的脑海。

“自己的命运……”玛修看着立香的眼眸。

“……由自己掌握。”立香拉过玛修的手将其按在自己的心口上。

污泥盖过来,玛修紧紧抓住立香的手,一片漆黑中,她仿佛看到,金色的火焰冲破了天空。


“芙呜?”

脸颊边感到湿润的热度,身体的触感逐渐传来,仿佛从酣睡中醒来,做了一个美丽的梦,梦中她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。

“喂,还活着吗?”

她听到芙芙尖利的叫声,睁开眼,看到正担忧的弓兵。

“前辈?前辈呢?”

身边的手空落落的,她慌忙寻找起来。

“冷静一点,玛修!”医生的影像显现出来。

“前辈,前辈呢?”玛修着急地询问。

“你是指……立香?立香现在在医务室啊。”罗曼调出医务室的监控录像,朝正守候在旁的达芬奇询问:“莱昂纳多,立香有问题吗?”

“一直在睡觉,我很快要回去啦。”

罗曼医生作了个“你瞧”的动作,玛修渐渐冷静下来了。

看到她异常的模样,弓兵有些担忧:“看你这个样子,我觉得我回来找你去救人是错误。”

“救人?”

“救你想救的人。”

玛修看向罗曼医生,罗曼医生对玛修解释:“玛修,我们监测到淑理还没有死去,也许是你对她的庇佑起了作用。但是想要证明她的存在很困难,她被盖在污泥的盒子里,生死也成为了薛定谔的猫。”

听到这个好消息,玛修努力平复了心情,神色坚定:“我能做什么?请吩咐。”


迦勒底的医务室内,正在给立香检查身体的达芬奇皱了皱眉,很快又摇摇头。只见正在睡梦中的少女挣扎起来,右手的令咒闪烁着红光。达芬奇轻叹一声,拿出注射剂。不一会儿,少女又恢复了平静。

“御主和从者的羁绊吗?放心吧,我会对罗马尼保密的。”她抚摸少女的额头,予以祝福。

她走出医务室,让少女彻底拥抱身后的宁静,轻叹了一口气,朝管制室走去。

没有人看到,睡梦中,藤丸立香扬起的一抹笑容。


评论(7)

热度(22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